甲骨文：穿越千年的文明瑰宝

一、甲骨文的起源

甲骨文的起源一直以来备受学界关注。关于甲骨文的发现者，目前最普遍的说法是王懿荣。王懿荣，字正儒，一字廉生，出身于仕宦世家，祖父王兆琛为进士，官至山西巡抚，父亲王祖源也是朝廷官员。王懿荣自幼勤奋学习，泛涉书史，尤潜心于金石之学，在中进士之前，就已成为名闻京城的金石学家。

1899 年秋，时任国子监祭酒的王懿荣患了疟疾（也有说法是伤寒）。他在检视药方时，发现了一味从未听过的 “龙骨”。家人从宣武门外菜市口附近的药铺买回 “龙骨” 后，王懿荣发现这些骨片上有富有规律的刻划符号。精通金石的他敏感地意识到这些符号可能是一种古代文字，且非籀非篆，很可能是全新的上古文字。经过细心考证，他确信这些骨头是商代占卜时所用的骨头，就此发现了甲骨文。

也有说法认为王懿荣最初发现的甲骨文不是购自中药铺，而是直接取自山东潍县范姓古董商人之手。范维卿拿着从安阳买到的 “龙骨” 找到王懿荣后，王懿荣以深厚的古文字功底和鉴赏眼光，确定这些骨片乃是商人占卜时所用的卜骨，其上刻划乃是文字。

王懿荣的发现并非一般意义上的发现，而是学术意义上的发现，他认识到了甲骨文的性质、判断出了它的时代，并把它作为有价值的文物有目的地收藏。

除了王懿荣，关于甲骨文的最初发现者还有争议。有学者指出，甲骨文的最早发现者应当说是清末河南安阳西北郊小屯村的村民。他们把带有刻划符号的甲骨当成药材 “龙骨”，甚至有人为了把甲骨当 “龙骨粉” 卖而抹去上面的文字。

甲骨文名称的由来也经历了一个过程。过去学者对它的名称不统一，因其出土在河南安阳小屯一带，这里曾是商代后期都城，史称 “殷”，商灭国后成为废墟，后人便以 “殷墟” 名之，所以甲骨文被称为 “殷墟文字”；又因是镌刻或写在龟甲和兽骨上的文字，王懿荣首先认出甲骨文，后又称作 “龟版文、龟甲文、龟甲文字、龟甲兽骨文” 等；因其基本由契刻而成，又称 “契文、殷契、龟刻文、甲骨刻文、甲骨刻辞” 等；

因其内容绝大多数是王室占卜之辞，故又称 “卜辞、甲骨卜辞、殷卜辞、殷墟卜辞” 或 “贞卜文、贞卜文字” 等，实际上甲骨文除卜辞外，也有一些记事文字，所以又称 “殷墟书契、殷墟遗文”，此外还有称为 “商简” 的。直到史学家陆懋德在《晨报副刊》上发表论文首次提出 “甲骨文” 一词，此后被郭沫若、王国维、董作宾等人陆续使用，才逐渐被学界接受成为通用的名称。

在不同时期，甲骨文还有多种叫法。如刘鹗因买到的龟版居多，称甲骨文为 “龟”；孙诒让称 “契文”，是按文字书写方法命名；罗振玉的书也叫《殷墟书契》《殷商贞卜文字考》等，是按照甲骨文的内容命名。

二、甲骨文的发展过程

甲骨文的发展历经五个阶段，每个阶段都呈现出独特的书法风格和特点。

1. 雄伟期：自盘庚至武丁，约一百年。这一时期受到武丁盛世的影响，书法风格宏放雄伟，为甲骨书法之极致。大体而言，起笔多圆，收笔多尖，且曲直相错，富有变化，不论肥瘦，皆极雄劲。武丁时期是商朝后期的鼎盛时代，国力强盛，战事频繁，留下了许多卜辞。此时的卜辞大字居多，气势雄伟，挺削峻厉。竖写者居多，行长，布局开阔，易于辨认。刻辞的威严雄浑、粗犷狂奔，具有开创性，奠定了殷商甲骨文书法的基础。

2. 谨饬期：自祖庚至祖甲，约四十年。祖庚和祖甲皆可算是守成的贤君，这一时期的书法谨饬，大抵承袭前期之风，恪守成规，新创极少，但已不如前期雄劲豪放之气。行款齐整，有条不紊，书风柔弱丽质，优美精到，为甲骨文书法的守成时期。线条方劲，字形较小，规范细劲，大小均匀。

3. 颓靡期：自廪辛至康丁，约十四年。此期可说是殷代文风凋敝之秋，虽然还有不少工整的书体，但篇段的错落参差，已不那么守规律，而有些幼稚、错乱，再加上错字数见不鲜。甲骨文书风大变，一反工整秀丽之风而趋于第一期的粗犷，又开创了欹侧、草率、急就的书风。体态天成，自然跌宕，脱却华饰，别具一格。开创了甲骨文草写之书风。笔画圆转，写意烂漫，大小参差，书风颓靡。

4. 劲峭期：自武乙至文武丁，约十七年。文武丁锐意复古，力图恢复武丁时代之雄伟，书法风格转为劲峭有力，呈现中兴之气象，在较纤细的笔画中，带有十分刚劲的风格。这是一个集大成的时代，是甲骨文书法的全盛时期，它融合了前代诸家的风格，呈现出百花齐放的景象，字体上或大或小，大者一寸有余，小者如若蝇头。结构上有的严谨缜密，有的疏朗放逸，有的不拘成规，任意间架堆砌。风格或粗放，或娟秀，或劲峭，或纵逸，奇变多姿，耐人寻味。字形加长，用笔细劲，大小错落，劲峭方正，方圆互用。

5. 严整期：自帝乙至帝辛，约八十九年。书法风格趋于严谨，与第二期略近；篇幅加长，谨严过之，无颓废之病，亦乏雄劲之姿。甲骨上细瘦的笔迹，也受到刀刻的影响。占卜时常用 “是” 或 “否” 刻于龟甲中央纵线两侧，自此中线向左右书写，故两旁对称和谐，具有行款对称之美。且契刻后，大小字分别填上墨朱，或正反面分填朱墨，更深具艺术之意味，堪称书史奇迹。此时为甲骨文完全成熟并向金文过渡的时期。字形小而工细，一丝不苟，用笔细匀而富于力感。最成功之处是已经能刻出丰满圆润的笔画，一改过去甲骨文仅用方笔之局限，方圆兼施，为甲骨文向金文过渡作了用笔上的准备。结构上更趋严整，极讲究章法布局，法度森严，应规入矩。

三、甲骨文对历史文化的影响

甲骨文作为中华民族的文明标志、智慧结晶和珍贵遗产，对历史文化产生了深远而重大的影响。

首先，甲骨文提供了商代最原始、最真实的史实信息，佐证了商代为信史，大大延伸了中华文明史。它是目前中国历史上公认现存最古老而自成体系的文字，距今约 3600 多年。

通过对殷墟甲骨文的研究，学者们确定了商朝自盘庚迁殷至商纣灭国的历史，共历八世十二王，二百七十三年 “不复徙都”。这不仅证明了《史记・殷本纪》的可信，还极大地提高了《史记》中有关夏朝历史记载的可信度，为寻找夏文化提供了线索。例如，属于夏代文化的二里头遗址发现的陶器刻划符号与甲骨文中的 “羌” 字字形相似，登封王城岗遗址发现了 “共” 字陶文，陶寺遗址发现了朱书符号。此外，殷墟甲骨文还发现了 “夏” 字等痕迹，虽然可能与夏代关系不大，但也为寻找夏文化提供了一定的线索。同时，甲骨文中的杞、曾、六、戈、雇五个诸侯国，是夏代就受封的诸侯而在商代被续封，这也证明了夏代后裔的存在。

其次，甲骨文对周边国家文字的形成产生了重大影响。由甲骨文肇源的中国汉字具有严密的规律和传承性，从甲骨文、商周金文，到春秋战国的大篆、小篆，汉魏的隶书及以后的行书、楷书，其嬗变轨迹清晰可见。中国汉字在秦汉年间传入越南、朝鲜和日本等周边国家，对这些国家的文字形成起到了重要的推动作用。例如，汉代初年汉字传到朝鲜，直到李朝初期依据中国音韵创造出朝鲜文字；晋朝初年汉字传到日本，至今在日本语中常用的汉字仍有 1945 个。而其他早期文明古国的文字，如巴比伦的楔形文字和埃及的象形文字，由于绝迹较早，其对周边国家文字的影响无从谈起。

再者，甲骨文记载了丰富的历史内容，为了解当时的社会生活各个方面提供了第一手材料。甲骨文记载了商周时期，特别是商代晚期 273 年的史事，内容涉及祭祀、征伐、年成、田猎、疾病、祸福、生育等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。同时，甲骨文中有关科学技术的内容也十分丰富，显示了我们祖先的聪慧和创新精神。当时的天文历法取得了长足的发展，具有世界上最早关于日食、月食和星象的文字记录；农业的发展水平也居世界前列，掌握了一整套农作物的栽培和管理技术；还有关于生态环境保护和自然资源利用的记载，如治理河流、气象预测、开采矿产资源等；医学方面也取得了惊人的成就，对多种疾病进行了初步的分科，针灸术在甲骨文中也有明确的证据。此外，甲骨文还保存了世界上最古老的龋齿记录。

总之，甲骨文是中华民族的瑰宝，它对历史文化的影响不可磨灭。它不仅是中华文明的重要标志，也是中国文化自信的底气所在。随着研究的不断深入，甲骨文将为我们揭示更多关于古代历史和文化的奥秘。